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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次小小的審問
【羅馬尼亞】米?薩多維亞努      一小時前，我們佩特列什蒂的村長就同書記官一起離開村公所了。像往常一樣，他們在回家前，先拐進(jìn)位于村子中心的酒店歇腳。在將要喝完第二壺酒的時候，有人來到窗下，用手指敲了三下玻璃。
      賓蒂列斯庫書記官緊盯著窗子說，“是阿姆布魯齊，我認(rèn)出了他的扣子……”他朝窗外的人喊了一聲，“進(jìn)來，將軍先生！進(jìn)來！”
      村警察阿姆布魯齊是個如同一座小山那樣笨重的人。他的身上裹著一身縫滿裝飾物的緊身制服，隨著佩刀的“嚓”聲走進(jìn)來。他那黧黑的臉上掛著諂媚的微笑。他先同父母官握握手，然后拉過一個凳子坐下來，說：“我有幸通知村長先生，一刻鐘前，有個人被關(guān)進(jìn)了村公所的地下室，是巡夜人帶來的……天黑以后，他還在村里逛蕩。巡夜人都是我親手教出來的，他問那個人，‘你是干什么的，喂，干嗎還在村里游蕩？’他回答說，‘我是，我想……’巡夜人命令他，’到村公所去！……他不肯去，巡夜人就用刺刀把他押到村公所去了！這些巡夜人全是我精心訓(xùn)練出來的……”
      阿姆布魯齊快樂地笑笑，用手指迅速捋一捋黑胡子。
“是做買賣的？”書記官若有所思地問，“他晚上到這兒來有什么事？”
“你沒見著他？”村長猛然轉(zhuǎn)過身問阿姆布魯齊。
“沒有，是巡夜人向我報告的。我想先跟你們說一聲，我也不知道是誰……”
      他們從后門走出去，默不作聲地穿過村子，四周閃動著點點燈火。書記官不停地思量：會是什么人呢？瘦高個兒村長低著頭走，他想起了縣長曾就村里道路的惡劣狀況指責(zé)過他……如今，老滑頭的縣長助理也把眼睛盯在他身上，一會兒是修路的事，一會兒是村公所的事，一會兒又是籌備代表的選舉事宜……村長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……因為，縣長助理有兩匹馬，臨近冬末沒有草料了。鄉(xiāng)下的路壞了，縣長助理十分關(guān)心，他知道村長是殷實戶，家里堆著好幾堆干草……
“真沒有法子……”村長自言自語地說，“我必須竭盡全力頂住，保護(hù)好自己的利益。不過，看來，還得給他送一車草去……胳膊擰不過大腿！”
“你說什么？”書記官問。
      村長吃了一驚說：“胳膊擰不過大腿！”
“對！是這個理。”賓蒂列斯庫嘆著氣表示贊同。
      三個公務(wù)員笑著走進(jìn)村公所，巡夜人待在黑影里，一聲不吭，肩上背著槍。他公務(wù)在身，得留在那兒守夜，他找了個背風(fēng)的墻根坐下來。
      書記官氣呼呼地走進(jìn)村公所，心想若被押的人不是商人，豈不白跑這一趟！如果被押的人是流氓的話，那他一定要跟他好好算賬。書記官的脾氣暴躁，動不動就吼叫。多年來，他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于這樣辦事了。村長正在聽阿姆布魯齊吹噓自己是如何教育巡夜人的?！跋裎覀冞@樣的巡夜人，怕是哪兒也找不到！”阿姆布魯齊賠著笑臉說。
      書記官命令村公所的辦事員把被扣押的人帶進(jìn)來。三個公務(wù)員好奇地打量他。這是個毫無特點的人，中等身材，穿著日耳曼族服裝，滿身是油垢。他手里攥著揉成團(tuán)的帽子，雙目在蓬松的長發(fā)下睜得滾圓，好像被直射過來的目光和燈光弄得懵懂了。
“我早說過，這個人不是商人?！睍浌俨粷M地說，“你是什么人？喂，是機(jī)器匠嗎？”
“我根本不是什么機(jī)器匠！”被拘留的人回答說，“干嗎把我?guī)У竭@里來？”
“這不用你管！你叫什么名字？”“圖托瑟?卡扎庫?！?br />      警察想插話，書記官制止了他，因為他要親自審問，發(fā)泄一下怨氣。他面紅耳赤，咬牙切齒地問道：“你是從哪兒來的，喂，機(jī)器匠？”賓蒂列斯庫咆哮起來。
“我不是機(jī)器匠，先生！”那人生氣地回答。
“怎么？你說什么？你不高興？別發(fā)脾氣，我會叫你知道厲害的……你既不找書記官，也不找別的人，那你來干什么？”
“我有事，縣長助理要我來……”
      這一來，提問突然中斷了。賓蒂列斯庫泄了氣，低下頭看地。村長和阿姆布魯齊面面相覷，村長趕快用手捂住缺了門牙的嘴。
      賓蒂列斯庫書記官友好地笑了，他走近那個聽差，拍拍對方的肩膀說：
“這就行了，先生，你為什么不早說？干嗎老說是什么機(jī)器匠，什么這個那個的？”
“我不是機(jī)器匠，先生?！甭牪罨卮鹫f。
“行了，我明白了。你是從縣長助理那兒來的，過來，我請客……老弟……”
“縣長助理先生派我來要些干草……”
“原來是這么回事！”村長笑著說，“我收到了他的定金……對…很好?！?br />      書記官掏出手帕，輕輕擦一下胡子，然后又如大夢初醒似的說：
“你瞧！”他邊說邊拉過縣長助理的聽差?！啊鹣龋乙詾槟阌惺裁垂?，要開什么證明……我上哪兒去猜！……來，先生，我請客……”
      村長先生像是一匹吃飽的馬發(fā)起呆來，只有阿姆布魯齊笑容可掬，得意地捻著自己的胡子，對書記官眨眨眼，意味深長地說：
“你看見審問了吧？先生，這才叫做審問！”
（有刪改）（1）下列對小說相關(guān)內(nèi)容的理解，正確的一項是

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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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.村警能夠順利找到村長和書記官，是因為村警對鄉(xiāng)村酒館的熟悉程度很高。
B.村長猛然轉(zhuǎn)身詢問村警是否見過被關(guān)押的人，體現(xiàn)了他對工作的認(rèn)真。
C.聽差面對三人的打量，攥緊帽子、雙目睜得滾圓，表現(xiàn)了他的無措。
D.書記官掏手帕擦胡子的動作描寫，刻畫了他裝腔作勢和高高在上的形象。
（2）下列對小說藝術(shù)特色的分析鑒賞，不正確的一項是

C

C

A.小說講述故事時，提到“我們佩特列什蒂的村長”，這種使用人稱代詞的方法能夠迅速拉近與讀者的距離，讓故事顯得更加真實可信。
B.村里的巡夜人對在村中游蕩但又說不清要干什么的人會進(jìn)行嚴(yán)肅處理，而村警把巡夜人的做法說成是自己訓(xùn)練得好，以此突出自己的管理才能。
C.“三個公務(wù)員好奇地打量”被拘留的人，既說明了三人對被拘留者的關(guān)注，又解釋了他被拘留的原因，并引出下文對他外貌、神態(tài)等的描寫。
D.明確被拘留的人的身份后，書記官的言行讓人聯(lián)想到《變色龍》中的人物奧楚蔑洛夫，他們似乎都有一副正義、公允的面孔，但總是不能掩蓋其丑態(tài)。
（3）書記官、村長對被關(guān)押人的身份的猜想，分別體現(xiàn)了他們怎樣的心理？請結(jié)合文本簡要分析。
（4）請從小說刻畫人物方法的角度，簡要賞析小說的諷刺藝術(shù)。